遗失象牙的海岸:一个中国女人的非洲故事.epub
预览字体调节
目录Content 第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) 第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) 第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) 第4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) 第5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5) 第6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6) 第7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7) 第8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8) 第9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9) 第10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0) 第1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1) 第1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2) 第1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3) 第14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4) 第15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5) 第16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6) 第17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7) 第18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8) 第19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9) 第20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0) 第2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1) 第2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2) 第2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3) 第24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4) 第25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5) 第26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6) 第27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7) 第28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8) 第29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9) 第30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0) 第3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1) 第3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2) 第3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3) 第34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4) 第35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5) 第36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6) 第37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7) 第38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8) 第39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9) 第40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0) 第4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1) 第4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2) 第4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3) 第44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4) 第45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5) 第46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6) 第47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7) 第48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8) 第49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9) 第50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50) 第5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51) 第5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52) 第5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53) 第1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1) 幽暗的上午 每天上午10点左右,简梅一行3人来到川府酒楼。老板娘简梅,大厨小孙,会计兼服务员小春。 酒楼的几个黑人都比较听话,每天基本能准时上班。遇到简梅来得晚时,他们就在廊下坐着。勤快的奥布累冈会不声不响地打扫院子。朱颜已改,雕栏画柱的中式院子里种着绿色植物。红色小木门两旁,是散发着柠檬香味,能防疟疾的柠檬草。木头楼梯通往二楼简易宿舍。那是黑人午休时用的。晚上他们都回家。 简梅用钥匙打开一道大铁门,进入一个小院落。大铁门是99年政变后加的。 再走几步,开一道铁门、对开的棕色木门,就进餐馆了。屋外热烈的非洲阳光衬得餐馆很幽暗,虽然简梅已开了几盏灯。是那种能从天棚上拉下来的灯。有时灯收得太高,就由我去开。简梅1 米64,在女人中不矮。但我有1米7。最主要的还是,我闲不住。我要是闲得住,也不会总往这里跑。又不挣一分钱。 我接着去把窗户一扇扇打开,让微湿的淡霉味出去。然后,开空调。吹会儿,再把窗户关上,把很是有些旧的白纱窗放下。糊着墙纸的四壁很暗。棚顶有一角耷拉下来。我从这个空隙,看到了棚顶的老鼠,快乐地飞跑。那天,科特迪瓦一个部长正在这里宴请。 墙上挂着灰旧的中国画、中国扇子。是简梅妻夫从重庆背来的。都10多年了。 "要想挣钱,一定得把餐馆重新装修一下。"朋友们都说。这点简梅也清楚。但她已经在非洲呆13年了,不想把自己也交待给非洲;儿子小索在这里念完高中,她就准备回中国。 来自重庆的简梅身材不错,可算窈窕。可就这样,还是每天不离减肥茶。她喊"上茶",欧浪便欢快地应着,把茶泡好,笑吟吟地送来,倒上。 前一阵,不知为什么,客人骤减。"是我这老板娘年老色衰,不招人了吧?"简梅对我推心置腹,"你来,你来,以后你每天都来吧。" 不见我应声,她说,"你说我给你工资,你会觉得自己是打工的。那我也总得意思意思吧。我每月给小孙夫妻1000美元,给黑人厨师500美元,给黑人服务生300美元,给黑人杂工200美元。这样吧,我每月给你100美元。" 我急了:"你还想让我在这里做人吗?" 简梅也急:"这可不是工资。你可以什么都不做。" 我急得都气了:"那我是卖相了?我要是卖相,那钱你出得起?" 我急,简梅却没有,她笑了:"怎么这现代社会,你这样的年轻人儿,脑筋还那么轴?还搞出什么卖相?那不就是形象大使吗?" "形象大使可不是这个价儿。" "哪个价儿哪个价儿呀?不是凡有价儿,你就觉得掉价儿吗?哎,"她深深叹口气,"只能任我剥削了。"她接着又叹口气,"这样美貌的俏姑娘,我真不忍剥削呀。" "那你就把餐馆送我。" "这轻易不开口的人,你看她张嘴,就得小心了。一口就能吞下整个非洲。" 玩笑归玩笑,简梅的事我非常上心。没几天,就打听出了为什么门前冷落。 "我知道原因了。"我较深沉地坐到简梅对面。 "是不是这里有更好的中餐馆了?"简梅的目光探究我,"老板娘跟你一样年轻貌美?""是。"我故做正经。"在哪里?""哪里?就在这儿。你出门就能看到了。""这儿?"简梅惊异着,跑出门去,东张西望,"哪儿?哪儿?""你抬头。"她抬头,看到大铁门的上方,贴了一巨大横幅:川府减肥酒楼。"这是怎么回事儿?""怎么回事儿?你知道客人为什么骤减吗?人家一在你这里吃饭,就拉肚。现在,人家都私下叫这里川府减肥酒楼。"我说着,把那横幅揭下来,"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写的,留当纪念吧。"别看我的字扭七拐八喝醉酒似的,我却特好动笔。半年后的一天,欧浪兴匆匆告诉我:"我误解你们了。""误解什么?"我一头雾水。"我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中国字特丑了。因为,我以前看到的中国字,都是你写的。" 简梅笑得下巴差点脱臼了。她恢复了半天,说"我真不明白,就你那一手字,也敢往出写?"我长叹一声:"你有所不知,从小到大,我身边没有一个人,字写得比我差。你知道,这多打击我的自信心。去年,我终于找回自信了。""你开始练字了?"简梅一惊,"你练完字才这样?那你以前得写什么样的字呀?""没练字。这电脑时代,谁还练那个呀?我是收了几个洋学生和我学中文。从他们身上,我找到了自信,就变得特愿意顺手题字了。" 第2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2) 为什么客人在这里一吃饭,就拉肚呢?我和简梅进厨房,打开冰箱冰柜。 "也没有太过期的。就这带鱼,有半年多了。"简梅拎起那巨大的一堆。 "半年?还不算太过期?" "只有这带鱼是半年前的。可从拿到这里,就没做过一次。没客人点这个。" "没客人点这个?你的菜单上就没这个。"我对这里的菜单颇熟。因为这菜单,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,是我设计排版的。 "要不,你把这带鱼拿回家吃了吧。虽然是别人送的,可扔了也怪可惜的。" "人家吃一次带鱼,就拉肚子。我吃这么一大袋,那还不拉没了?" "保证不是带鱼的事。这带鱼从拿来,就没动过。一会儿化一会儿冻容易坏,这没动的一点事没有。" "那我也不吃。守着这么鲜的大西洋,你让我吃半年前的带鱼?" 我们闻肉闻肉馅闻海鲜又闻春卷。"没馊味吧?"简梅问。 "冻得这么结实能闻出来什么?都是冰柜味儿。" "欧浪,上茶。"出得厨房,简梅喊。欧浪快活地应着,把茶泡上,笑吟吟端来。简梅喝了两口,起身去接电话。 "茶。"坐在角落里的老菜喊。这喊声把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吸引过去。他为什么一直还来餐馆?难道他吃了这里的东西不拉肚?难道,是他在这里投了泻药?他也要开餐馆吗?开就开自己的好了,干吗陷害别人?中国人呀,怎么就不能像黎巴嫩人那么合?他和简梅是多铁的朋友啊。真是,真是人心隔肚皮。有了这个惊人发现,我就一直盯着老菜。他端起欧浪给倒的茶,一举见底。欧浪又给他续了一杯,他又一饮而尽。是酒呀,这么喝?我想,然后,我看到,欧浪把那茶壶拿回我和简梅坐的那桌。我看到,那壶茶不是别的,正是简梅的"大印象"减肥茶。 我没有吱声。我要观察观察。果然,正结账呢,老菜突然喊"不行了。"慌忙跑向洗手间。 餐馆此时的客人只有老菜,所以简梅没有被他事他人分心。看着老菜痛苦地从洗手间出来,简梅上前:"是不是拉肚子了?是不是这餐馆的东西有问题?" "你终于肯自己说了。良心不安了吧?我这么捧场的人,你也给我下药?"老菜捂着肚子,"我早就觉出了食物里有问题。可我就是要看看,你是怎么亲手把我毒死的。" "你也犯不上到简梅这儿殉情呀?你该找小金才对。"我插嘴。 "小金?她都不给我做饭了。要是简梅也这么害我,那我真没活头了。" "我没有毒你的理由。小金才有。人家都怀了你的孩子,你还不和人家结婚。"简梅说。 "什么?小金也要毒我?朋友这样,家人也这样,我可真走投无路啦。" "别喊了。还像个男人吗?"我说,"没给你下毒。只不过……" "只不过什么?" "只不过给你喝了减肥茶。"我把我看到的说出来。 简梅这没心肺的,倒笑了,笑得更看不见一点心肺了。 "那么多人拉肚子,得喝下去多少包减肥茶呀?你就一点没察觉?"我问简梅。 "嘿。"她说,"我还以为黑人给偷走了呢。他们一个勺子能在外面换一根烟。我还没调查出一包减肥茶能换什么呢。" "这减肥茶,劲儿能这么大?"老菜有些不解。 "不像女人总减肥,男人身体,不识减肥药,反应当然要剧烈一些。"我说,"要是觉得被人投了毒,那反应会更剧烈。" "我看你们就快做人肉包子了。" "如果,你肯提供原料的话。"我应。 "我看你这餐馆不正常,就是从这丫头到来开始的。"老菜说。 "那你可是瞎说。自从她来我这里,我这真是客满盈门。这一阵,例外。算我度假休息好了。" "你喝吗?"简梅端起刚泡好的"大印象"问我。 我不减肥。我随便长。 更多时候,是我给简梅倒。她等擎,一副老板娘的样子。 我也跟小春一起叠餐巾布、洗杯子,和欧浪一起把大冰块砸小、榨果汁。我以为榨果汁最简单不过:一刀上去,橙子就两半了;再按到榨汁机上就行呗。结果呢?刀都没上对。橙子得横着切。也榨菠萝汁。 第3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3) 叫简梅"简娘"的小春也来自重庆。她玉臂如笋,让人看上去恨不得想咬两口。她丈夫小孙是简梅父亲的学生。 我也给客人上菜;去小孙主管的后厨帮忙。 "简梅,又来新人啦?""简梅,你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服务员?"客人们见了我,开心地问。 "啊,啊。"简梅笑着含糊地答。她人缘好,所以大家都来捧场。 "你一来,我的客人就特别多。"简梅总说。然后告诉我当天挣了多少多少钱。她没心肺,什么都说。 "那个韩国人想请你吃饭。我说你没功夫。"简梅说。 "英国大使,觉得你在这里做可惜了,想请你去使馆做秘书。我说你不缺钱。"简梅说。 简梅就是不说我不是这里的服务员。和中国人都不说。他们看我的眼光也就很怪。若是终于哪天知道我是不计报酬"打工",会怎么高看我?我美滋滋畅想半天。我总异于常人的思维突然回到正路:没准,他们的眼光,还会更怪吧?有时,见一帮拉里拉蹋的人在老板的带领下来吃炒饭和饺子,见那些傻乎乎的人等着我上菜,我心里也想:嘿,姑娘我亲自给你们上菜,这机会,一辈子可没几回。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而过,我端盘子的时候,多心舒神畅。 我极易陷入气氛。在幽暗的餐馆衬托的简梅悠长的守望里,我的等待望穿秋水。终于看到客人出现在门外的阳光中,我喜形更甚于她。我一下子奔跑过去,把门打开。99年政变之后,门都是从里面锁上。 "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客人,而不是强盗呢?"有天我问。我对这样的锁门颇怀疑。虽然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了。 "凭感觉呗。"简梅说,"当然主要还是凭运气。" 一日,见门口又来客人,我"呼"地一下子站起身来,准备开门。全然忘记了自己正在赴宴。 "你干吗呀?"德国人恩斯特大吃一惊。我们周围,都是这国家的部长。 "你们也是。"事后我表示对简梅等人的强烈不满,"我管不住自己,你们还不能帮忙看着一点?你说和这么多部长一起吃饭呢,我呼啦一下站起来。人家八成觉得我神经呢。" "就你,谁认为你神经我都不吃惊。"简梅说。 "你说什么?" "没有,没有。"简梅说,"谁不认为你神经,我都吃惊。" "你怎么回事?" "没有,没有。"简梅说,"谁不吃惊,我都吃惊:你真不神经?" "你们不知道我一看人来,就想起身去开门吗?也不上前把我按住?" 简梅大笑:"那人家就更确信你神经了。" "你们也不必动手。嘴说不行啊?讲中文呀。" 我和法国大使共进午餐的那次,简梅等采纳了我的建议。看着我把餐巾放在桌上,准备起身,她赶紧过来说:"记着,你现在可是和大使共进午餐。注意形象。" 大使笑着问我有什么问题吗。 我说:"没有,没有。老板娘想问你是不是想添点什么。" 大使说谢谢,不用了。 看着我把餐巾又放在桌上,准备起身。简梅又急忙过来:"会有人去开门,你放心吃你的饭好了。" 大使这次笑着问我:不舒服吗? 我说没有。 看着我把餐巾放在桌上,再次准备起身,简梅有些慌了,警告我:"你再呼啦起身,我们可动手了。" "你再拦我,我可跟你急。"我说,"我是去洗手间。怎么去趟洗手间还这么难?我晕!你就不能实际情况实际处理吗?" "我昏!"简梅说,"照顾你这一顿饭,真比我在卡西诺输钱还痛苦。" "你去那里是玩的,不是打工。"陈建等哥几个告诉我。我说知道知道。可一到餐馆,就把他们的话全扔大西洋了。 "奥布累冈,今天有人吃火锅。"简梅说。奥布累冈就把大餐桌的桌面撤下,立在地上,滚到屋外去,再换上中间凹个洞的火锅桌。我也在一边帮着忙。"洛阿姨是我见过的最勤快的女人。"小索,简梅的儿子,经常这么夸我。这个17岁的男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,有女孩子一样秀气的面孔笑容。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亲在身边的男孩总是这样的。 第4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4) 黑人一见我干活就笑。他们说我是最漂亮的中国女人。这话是欧浪告诉我的。英俊的他22岁。他的好身材上套件破数洞的T恤。客人来前,他会换上整齐干净的白衬衫,还有黑领结。他能说会道,有明媚的笑脸,是招呼客人的服务生。 我不是每天都来餐馆。我一来他就说我漂亮。我便夸他英俊。我跟简梅没少说他好话。"他,鬼着呢。"简梅道。 欧浪之外的黑人,对我也都好。只有"幽灵"不和我说话。"幽灵"和谁也不说话。他瘦得影子一般。每天悄然无声地进餐馆,悄然无声地经大堂,悄然无声地去厨房。真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。你突然看到他站在身边时往往会吓一跳。小索因此叫他"幽灵"。很多客人对"幽灵"颇意见,说他旁若无人没礼貌。但他厨艺好。已在餐馆干了7年,是小索父亲何韦当年亲自带出来的。客人多时,他一头一头地出汗。他用胳臂抹了,一声不吭。客人多时,简梅往往也会给他五千或一万西非法郎。他接过钱,还是没一点表情。 人来人往的餐馆是消息聚散地。在非洲呆了十几年的简梅,故事真是一箩筐。她又好说,别人的自己的,统统道来。一点不夸张,简梅讲的故事,真是没有重样的。 罗弗宫.鱼市场 我喜欢坐在静幽的餐馆听简梅讲故事。我更喜欢和简梅出去。小春怕被非洲的毒太阳晒坏了,几乎不出去。 我和简梅去罗弗宫买肉,去鱼市场买海鲜。罗弗宫那儿有个洗衣中心。草地上,山坡上,铺天盖地都是衣服。黑人洗了衣服不像我们晾在绳上,而是直接摊在地上。黑人穷,却继承了前殖民者法国人享受服务的意识。很多人都不自己洗衣服,拿到外面洗。一点点钱倒就可以了。罗弗宫卖肉的都是女人,握着半米长的大刀。简梅是老客户,大客户,她到时,很多女人都招呼她。她这里买一些,那里买一些。卖肉的女人用牛皮纸包好我们买的肉。有时也给一小块肥的,或骨头做"礼物"。苍蝇嘤嘤地飞着。脏兮兮的孩子,穿着背心,或光着小身子,在油腻的桌案附近蹒跚而行。一长排桌案的最左边,是卖熟食的。被加工成黄色的肉,放在一个个塑料盆里。很多人,就买小小的一两块。一则他们胃口多数时候很小,二则确实没钱。知道我们不敢吃,卖熟食的女人也便从不招呼我们。随我们去的奥布累冈把肉放到塑料桶里,再搬到车上。 鱼市场在港口,又大又脏,是高贵的太太小姐不敢去的。我去鱼市场时也往往换上朴素衣服。但还扎眼。因为外国姑娘在那样的地方出现实属少见。我和老姜也去过那里。她是一家中资机构住非洲首代的太太。我和老姜刚进鱼市场,很多人便停下手里的活儿望着我们。他们脚边,磅秤旁,放着一堆堆打好包装的带鱼。那是出口的。也有抱着小纸盒箱子就过来的,热情地喊中文"带鱼。带鱼。"他们知道中国人吃带鱼。他们不吃无鳞鱼。我们再往里走,总有黑小伙拉住老姜说"太太,太太。"老姜啪地把黑人的手打掉,"拉我干什么?拿下去你的黑手。"黑小伙听了,还是嬉皮笑脸。 老菜的公司中,有个黑人,长得又憨又壮。"我们给你起个中文名字,叫熊瞎子怎么样?"公司中的中国人这样开玩笑。"熊瞎子?熊瞎子?"那人嘟囔,进而生气了,"不行,绝对不行。""那叫狗熊怎么样?""狗熊?狗熊?"那人重复,"这个好,这个好。就这个吧。" 我和简梅一进渔港,立刻会有二十多人围拢过来。他们不喊"带鱼"了,他们知道餐馆不买带鱼。他们哇啦哇啦说着,引领我们进里面去。 里面水涝涝的;走一步,崩一腿泥。密挨挨、水粼粼的一排排木头板子上,是一个个巨大无比的冰柜。招呼我们过去的黑小伙把冰柜打开,让我们瞧里面的货。 旁边有人拎着螃蟹等着和我们说话。蓝色的螃蟹,有脸盆那么大。又有人拎石斑鱼过来,扒开鱼腮让我们看。 有天,简梅和人讨价之际,一个黑人悄悄把我拉到一边:"据说你们中国人特聪明,什么主意都能想出来。你说,我怎么才能让人不买他的海鲜,而是买我的?"他的嘴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一努。 第5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5) "你趁他不备,趁所有人不备,跳到他冰柜里装死。客人看到他冰柜里有尸体,再不会买他的海鲜了。" 这样的"主意",这样的损招,我觉得谁也不会当真。可谁知,我又去渔港时,那黑人过来和我说:"小姐,你那招数,从前有人试过吗?管用吗?" 我想了半天,才想起那恶招。 "那摊主一开冰柜,没被吓死?"我忍住笑,说。 "你是不是也告诉那个摊主了?"他说,"他愣是三个小时没开冰柜。我差点真冻成尸体了。" 有人扛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大红鱼从不远处走过。一个黑中国人一闪而过。中国人的面孔,黑人的肤色,奇丑无比。这也是有些中国人虽和黑人生活在一起,却不要孩子的原因吧。 也有很多海鲜就直接摊在木板上的冰上。各式各样的虾、鱿鱼、小姐鱼、鲽鱼、鲨鱼……这边还未看完,就让那边的人拽走了。"龙虾,2000郎(合人民币24元)一公斤卖给你。"不是最新鲜的。刚出海的大龙虾一公斤要8000郎。我们买了龙虾,回去生吃、火锅,或直接用来煮粥。最喜欢吃龙虾粥了。 货比3家,简梅又跟另外的黑小伙去看货。 过道很窄,也就能容一人。我们经过时,很多直接坐在木板上的黑人拧身让我们过,眼睛却不放过我们。 "太太,太太。"很多人喊简梅。 又有人拿着乌鱼过来。他旁边的人在盆里洗乌鱼,洗好了,放到另个盆里。 一个把头发挽起来的女人在卖椰子。外面的栗色硬壳已被砍去的椰子,堆放在一个大塑料盆里。谁要,她就拿过长条的大刀,夸夸地砍。椰子的"盖儿"被砍掉了,水"兹"地一下窜出来。没有吸管,捧着喝。我和简梅有时也喝,100郎一个。很多黑人从椰子上面掰下一块皮,挖里面的椰肉吃。 黑小伙把我们买的海鲜分别装到黑塑料袋中,再把它们装到一个大白袋里。每次都有黑小伙一直跟在我们身后。我们买一样,他便拿一样。一直送到车上。一点点钱就可以了。 "我回重庆,在超市里买了很多东西。一出门我就傻了:谁帮我拿呀?"在非洲呆久了,简梅早不习惯自己动手了。也是,在非洲,任何时候,任何地方,你遇到任何问题,都会有黑人跑过来帮你。三更半夜,我的车抛锚了。我来时掉进的大坑,回去时又让我陷落了。拼了所有的力气倒是开出来了,可车带瘪了。自己开车,就不能装林妹妹了。男人们没有做护花使者的机会,自然也叫"她自己回去完全没问题。""非洲,一个人的三更半夜我从来不怕。可我这车,来的时候掉坑里了。车带不知破损得怎样,能否坚持到家。反正要是再掉进去,估计就完了。"陈建大笑,"你的智商至于那么有问题?这样吧,你要是真的再掉进去,给我们打电话。我们保证立刻去3个之上的男人。" 分手之前,他们为我检查了一下车胎,没问题。我平时从不让别人送回家,所以,现在,也没法再求人了。真格的,我还真能再掉进去?可这世界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我正回想着那坑在哪里,如何躲开时,我就陷入了。我正犹豫着是否该给陈建等打电话,把我一个弱女子半夜因无助而来的怨愤向他们发泄时,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群人。在咱中国,晨练的多。这非洲,黄昏练的多。可这练中间的,练在三更半夜的,我还真没见过。我脑筋突然一活:这可真是天助我也。我正愁找不到白天到处可见的劳工呢。更让我感动的是,这些从树下(我现在看到了),从我实在不清楚是哪里跑出来的人,不用我求救,他们就停在我身边了。他们不是练半夜的,他们就是跑向这抛锚的车的。黑人,我的亲兄弟呀。他们不仅动手帮我,他们还安慰我:"你别伤心,小姐,谁都难免。三更半夜,谁能看到这里有个坑呀?今天下午,大白天的,就有辆标志车掉进去了。""你别说了,否则她会更伤心。"另外一个黑人说,"今天白天掉进去的标志,也是这辆。"第一个黑人还想安慰我,对第二个说"你别瞎说。这阿比让的标志车多着呢。"第二个说"千真万确。因为,下午,就是我等帮她把车弄出来的。"千万不能让黑人想到我的智商问题,我赶忙解释,"我当时去参加一个聚会。他们,我的那帮朋友,找了一个新地方,搞不清具体地址在哪里。一会儿打电话告诉我在湖的这边。一会儿打电话告诉我在湖的那边。我在这条路上,在警察眼皮底下,不停地掉头。我其实看到这大坑了。我一边打着手机,一边找地方,一边生气,一边想躲这坑。""按我们的说法,就是你不该参加这个聚会。"第一个黑人说,"你现在这是干什么去呀?""就是从那聚会回来。"他们都大笑起来"那你是太不该,太不该参加这个聚会了。你是从博拉多来的吧,你要是来参加我们今天的"玛奇"聚餐,那就正好会在这坑的那边停住了。怎么也不会掉坑里。"第二个黑人笑,"她不熟悉这里,没准也冲过去了。五次三番找不到,也掉坑里了。" 第6节:遗失象牙的海岸(6) 我和简梅出了水涝涝的里面,拐向左边。在一个小房里,简梅从一个布口袋里拿出两块硬硬的东西。我也拿起来闻闻,有些腥。原来这就是鱼翅。 非洲人以前是不吃鱼翅鱼肚的,于是就有中国个体商人打着"鱼翅做中药,鱼肚做塑料"的幌子去收购这些"扔垃圾堆的货"。 "不好。"简梅闻罢,放下鱼翅,"等海员们回来,就有好的鱼翅了。" "你先生怎么没来呀?""以前不都是你先生陪你一起来吗?他去哪里了?"每次来鱼市场,总有黑人这般问。简梅笑笑。他们不知道,他离开已经有几年了。 "那时候我们在亚穆苏克罗。他每天都骑单车带我经过黑人市场。黑人都知道我们是开餐馆的。我们经过时,那些黑女人就问"要什么?要什么?"。有的干脆过来拽我们。他被这些女人弄懵了,慌忙摇头摆手说"NO,NO"。他就会这么一个外语单词。后来,我们一经过市场,那些女人就喊"NO先生,NO先生"。" 几乎没有一天,简梅不提起何韦。仿佛他还在身边。
全本下载
  • preview 预览页数:
  • authors 作者: COAY.COM
  • size 大小:
  • pages 69919
摘要描述: 遗失象牙的海岸:一个中国女人的非洲故事

评个分吧

    随机推荐
特别推荐